???很多英语老师甚至还有一些外教提出要建立“英语思维”，避免翻译的过程，才能把英语说得溜。英语不是我们的母语，用英语想东西可能吗？这个问题要追溯到一个争论百年的哲学问题：我们究竟是不是按照语言来思考的？

01没有语言，也可以进行思维

对“思维”“思考”“思想”等think的定义不一样，答案也就不一样。

俗话所说的think其实包括多种形式的心理活动，有的涉及语言，有的不涉及。换言之，思维可以独立于语言存在。例如，会说双语的人士在进行骑车、走路、游泳等活动时，指挥控制身体动作的思维跟任何一种语言都没有必然联系。很多心理学家认为，思维含有视觉、空间等非语言成分，如主观意识不容易察觉到的注意、知觉等思维过程。

另一方面，很多人所说的“思维”意思是“内心的说话”，跟心理学家的研究对象不太一样。美国天普大学语言学家aneta pavlenko对此定义为“无声的自言自语”，是一种思维活动，具有明确的语言编码，指向的对象是自身。

02用外语进行思维，确实有可能

至于发出声音说任何语言，都有一个组织语言的思维过程，让人觉得自己就是用这种语言思考了。瑞士纳沙泰尔大学语言心理学荣誉退休教授francois grosjean做过一个调查，发现有70%的双语和三语人士说自己会用多于一种语言思考。

一个母语是韩语的网友说英语已经很纯熟了，表示自己可以用英语思考，觉得还更有逻辑性。

这些是很主观的回忆，在认知科学的领域，内省的可信度并不高，但也有实锤：有人用外语进行思考的过程中，会出现一些概念不知道用母语怎么说的情况；有人甚至可以在做梦的时候说外语，实锤是说梦话。

在具体情境用到一种语言的时候，自然就是×语思维了。例如，伍教练用拼音输入法打字的时候是普通话思维，跟老妈说粤语的时候是粤语思维，跟儿子说英语就是英语思维了。

对于双语人士来说，有的事情、话题就是用某一种语言来思考更为自然的，例如出国留学读研做的课题从开题到论文答辩都是用英语，以后想到那个课题往往是英语思维。我就是这样，在ucl做的是双语知觉的课题，现在看到中文的相关材料还觉得很多说法挺陌生的，要想一想对应的英文是啥……

03说外语，就要改变思维模式

语言可以是一种认知工具，能够帮助我们思考。挪威奥斯陆大学应用语言学教授aneta pavlenko认为，人们用语言来编码关系、类别、现象等对象以便理解。说外语时，我们对颜色、大小等的词汇编码变了，或者注意的方面不同了，“思维”就变了。人们的母语思维对事物之间的关系进行无意识的自动化处理，例如：

英语句子有各种时态，动词有4种体（aspect），冠词有不同形式，非英语母语人士说必须有意识地改变，才能够恰当地用英语表达。
希腊语和俄语中没有“蓝色”的单一概念，你只能说“深蓝”或者“浅蓝”，中文、英语的母语人士说这些外语时必须改变思维加以区分。
澳大利亚语言学家nicholas evans发现，在说土著语言kayardild的时候要考虑方位指向，否则会混淆对方的性别，这在英语里是不用考虑的。

说hi、goodbye、how are you?也许谈不上英语思维，但说稍微复杂的英语句子如：

my favorite color is orange.

就要求有英语思维了。

pavlenko指出，说多了某种外语，有时似乎能听见自己内心用这种外语进行“思考”，然而这不能保证你就完全具备了外语的思维，很可能你还用母语的注意和分类思维；反之亦然，如果你没有感到自己内心在说外语，也不一定就没有外语的思维。

04菜鸟很难主动切换“英语思维”

很多人想建立的“英语思维”跟上述学术研究关系不大，只是希望去掉翻译的感觉，直接就能熟练地输出。如果菜鸟这么想，就纯属庸人自扰了。

一个人说自己的母语是完全不用考虑语法的，不假思索脱口而出，但初学外语的人就觉得很难，要时刻注意每个词（词法）和整个句子（句法）怎么表达才算正确，这个很费劲的过程感觉像是在“翻译”。这个时候，不是你想改成“英语思维”就能改的。我们觉得自己有“自由意志”，想怎么想就怎么想，实际上受到各种因素的制约。别说把思维从中文换成英语，就是把想法清除掉，进入什么都不想的“清空”状态（如入定、冥想），就相当不容易——这些都是需要长期修炼才能实现的思维境界。

如果在说口语的时候是口译内心的中文思维，那就老老实实地慢慢翻译，对不会翻的词汇进行透析查词处理，弄明白英文怎么表达，以后被生词卡住的概率逐渐降低，口语就越来越流利了。其实菜鸟翻译感完全没有必要逼自己去掉，翻译得多就熟能生巧，词汇丰富后更是信手拈来，大脑甚至会图省事逐渐切换到英语思维，翻译感就慢慢淡化了。

我平时跟家人说口语就不觉得在翻译，因为说惯了，例如让儿子tritium干家务活：

put the shoes into the shoe cabinet!

他顾着玩积木无动于衷，我就反复督促反复说——难道每说一次都要翻译一次么？当然是“英语思维”了。但是在最开始用英语教他加减法的时候，说：

what is 7 minus 4 equal to?

得在内心掂量equal是作为adj.相等的 还是vt.等于，语法上有点小纠结，难免就有点翻译的感觉。后来搞清楚equal的两种表达方式，也说得很多了，自然也变成了“英语思维”，根本无需翻译。

在学英语打基础的阶段，语法生疏词汇贫乏，即使强行逼自己在内心说英语，也很难形成持久的思维模式。这就像大多数人被忽悠之后嫌弃自己的“穷人思维”，以为模仿富豪们的想法就能一夜暴富，其实穷人无论想什么都是“穷人思维”，富人无论想什么都是“富人思维”——这种操作性定义没毛病。当你的英语能用到替代中文的程度，自然就有“英语思维”了。

references

evans, n. (2010). dying words: endangered languages and what they have to tell us. malden, ma: wiley-blackwell.

pavlenko, a. (2014). the bilingual mind and what it tells us about language and thought. cambridge: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.

pavlenko, aneta (2011). thinking and speaking in two languages. bristol / buffalo / toronto: multilingual matters.

grosjean, fran?ois. personality, thinking and dreaming, and emotions in bilinguals. chapter 11 of grosjean, fran?ois (2010). bilingual: life and reality. cambridge, mass: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.

文/伍君仪，透析英语使用法创始人畅销书系列《把你的英语用起来！》《把你的词汇用起来！》作者

伦敦大学学院语言学语言发育方向硕士、

北京大学应用心理学硕士/临床医学学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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